我一直很喜欢吃韭菜,营养丰富,寓意又好。
韭菜不怕刀割,反而是越割越旺盛。每次割过,母亲撒上草木灰,再浇上一遍水肥,不久,一茬绿油油的韭菜就成群结队地出现在菜地里。微风起,韭菜随风舞动,在菜地里欢呼雀跃着,像是跟路人打招呼,又像是邀请乡亲们过来欣赏自己苗条的身姿。
王从启/摄
韭菜,是多年生草本植物。鳞茎簇生,近圆柱状;鳞茎外皮暗黄色至黄褐色。叶条形,扁平,边缘平滑,伞形花序半球状或近球状。
关于“韭”的名字来源,也挺有意思。东汉《说文解字》中解释道:“韭菜,菜名。一种而久者,故谓之韭。象形,在一之上。一,地也。”认为韭为象形文字,下面的“一”表示地,上面的“非”为植物的象形,可多次收获,也具有“一种而久者”的音义。韭者,谐音“久”,“春韭”与“春久”谐音,乃生生不息、长长久久之意。让春久驻天地间,寄托了人们美好的希望。
韭菜生命力顽强,耐旱,对土壤的适应性较强,因此又有人叫它“懒人菜”和“长生韭”。韭菜不怕镰刀割,割过又长,长了又可以割,“剪而复生”,给人生生不息的感觉。人们也常常将剪头发和割韭菜相提并论:“发如韭,剪复生。”
小时候,母亲种了许多韭菜,我也喜欢跟在母亲后面割韭菜。母亲教我,左手抓住韭菜腰杆,右手用镰刀从齐根处用力一割,韭菜应声倒下,接着择掉黄叶、枯叶装进竹篮里。晚上,母亲用新鲜的韭菜给我们炒鸡蛋或者包饺子,味道鲜美、清香,沁人心脾。母亲夸我能干,也能割韭菜了。吃着自己割来的韭菜,我感觉劳动有了价值,所以,母亲去菜地,我都会缠着她把我也带上。挎着竹篮子,屁颠屁颠地跟在母亲后面,一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,成了我童年美好的回忆。
母亲对我的爱藏在韭菜里,除了变戏法似的做和韭菜有关的美食,慰劳我的味蕾,还牵挂着我的一举一动。有一次,我割韭菜时嬉笑打闹,不认真,结果伤到了手,当时就流了血。母亲不但不同情我,还臭骂了我一顿,说我活该,tp钱包当时我的心里十分委屈。晚上,我哭累了,睡着了,迷迷糊糊中隐约感觉有人在碰我的手,但终究没有睁开眼睛。直到第二天早上,我发现自己受伤的小指被白色的纱布层层包裹着,鼓鼓囊囊的,像白头翁似的,原来是母亲半夜帮我包扎的。母亲虽然嘴上责备我,其实心里比谁都疼。因为怕我的手指感染,她那晚也没有睡好觉,连夜跑到距家几里地的村卫生室买了纱布和酒精,重新帮我消毒、包扎。
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,母亲的爱也是一次次上演,不仅仅是对我们,母亲对全村人也是如此。
每次,母亲割着韭菜,还热情地叫路过的乡亲们来菜地也割些韭菜:“我们家地里的韭菜随便割,不要钱,想吃就来割!”有时候,人家不要,母亲割好韭菜硬往人家怀里塞;别人走开了,她还跑上去追人家,说什么也要让人家带点自己种的菜回去尝尝。
有时,我会怪母亲,我们家就几口人,根本吃不完,种那么多菜干什么?后来,我找到答案了。每次别人来我们家菜地里摘菜,都会夸母亲能干,朝母亲竖大拇指,说这菜种得真好,还会向母亲取经。母亲每每听到别人夸她能干,夸她的菜种得比别人好时,总是笑得合不拢嘴,心里跟吃了蜜似的。母亲说,这让她很有成就感。再说,同村的,抬头不见低头见,聚到一起是缘分,多种点菜带大家也尝尝,总归是有好处没坏处,好事要多做。
从成品的菜到韭菜种子之类的,母亲都会免费送给乡亲。不会种的,还会手把手地教他们,也因此,母亲的人缘特别好,我们家需要帮忙的时候,大家二话不说,都过来“送报工”(义工,免费)。因此,我特别怀念当初和母亲一起割韭菜、种韭菜的日子,那时村民之间你帮助我、我帮助你,全部是“送报工”。
“春韭满园随意剪,腊醅半瓮邀人酌。”全家人围坐,吃着美味的韭菜,感受到母亲的疼爱和温情,春天的味道和母亲的爱便飘逸在乡村的袅袅炊烟里。韭菜是村民餐桌上的经典食材,也是文人吟咏的“诗意菜”,它不仅仅是美食、蔬菜,更寄托了人们对美好事物和生活的向往。韭菜,是我们美好情感的见证,我常常怀念割韭菜的日子,怀念人与人之间最初的那份纯真关系。